返回士别三日(2 / 2)山河入琼杯首页

所幸那年轻人眼疾手快将许砚之稳稳一扶,低声道:“今日怕有贵客,你若实在好奇,不如随我同去看一看?”

许砚之被他洞彻的眼睛打量得浑身发抖,他忙将其手抽了回来,拍拍屁股,咕哝了两声“不敢惹事”,自顾自便忙往厨房中窜去。

灶台上热着滚滚的一锅水。

许砚之暗瞥了一眼那神色古怪的年轻人,手心捏了一把汗,思前想后也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究竟在何处见过这人。

那人浑不在意,笑了笑,端起热水便往大堂而去。许砚之愣愣看了许久,得了屁股上结结实实一脚后方才回过神。

“偷什么懒?还不赶紧把这鸡汤给端过去!”

许砚之忍着烫,端起那碗清得连油珠子都找不见的鸡汤便往大堂中去。

今日客人少,许是一场小雪下得不是时候,大堂里冷冷清清,呵气成冰,连地板都较往日更为滑腻几分。

许砚之将白帕子搭在肩上,嬉皮笑脸同一桌行脚商唠了两句浑话,便见一人指着门口道:“这大雪的天,怎么还有人赶路?”

许砚之转过身,其手中的汤一抖,险些就要烫得跳将起来。

原来客栈窄小的门中来了一行人,其人皆身着紫色压边的道袍,高冠束发,长剑如水,烨然若神人。

为首一人却是个眼熟的,那人绷着个脸,不发一言。待他颇为嫌弃地将小小的客栈大堂环视一圈后方才勉为其难点了点头。

旁边一人忙将板凳挪了出来,罢了又掏出一张帕子擦了擦,此为崇文,是为天枢门松阳长老的弟子。

另一人大声吆喝小厮赶紧奉茶,此人声如黄鹂,扎了个马尾,容貌秀丽,是为赵春菲。

她是天枢门云缨长老新收的弟子。

被众人簇拥着坐定的人是肖连城,他是天枢门新晋的首座弟子。

许砚之从未见过肖连城这般奇特之姿态,仿佛一只陡然落入白米箩筐的老鼠,左右皆是食粮,左一口右一口又吃不完,只能强撑着个脸皮,一面洋洋自得却又不得不端着个端方之态,实在别扭。

许砚之忙溜往后堂,临走前他又往众人的方向看了一眼。

最后入得大堂里的是承澜与映波。

映波倒没变多少,依然是那副呆愣之相,倒是承澜……许砚之多看了她两眼,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她的变化。

自那时天枢门忍冬林一别,二人大半年不见,许砚之成了个江湖落魄人,而承澜虽身着绫罗,其神色仿佛反比他更为落魄。

她进门时穿了个长斗篷,斗篷上抖了浅浅一层雪,承澜掀起斗篷抖了抖。

她眼见一张桌子满当当都围了天枢门小弟子,一群人围着肖连城嘘寒问暖,见她视若不见,她也不恼,只挑了挑眉,自行同旁边行脚的一群人拼了个桌。

宝剑锋从磨砺出,许砚之陡然想到。

她不在如忍冬林时的那般强横张狂,但观其拂袖端坐,默然不语之色,许砚之心头啧啧赞叹,直觉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此人将来必不可小觑。

那一桌天枢门弟子入坐后甚是热闹。有人抱怨路途之遥远,有人闲扯两句蜀中姑娘清丽,肖连城听不得众人聒噪,恨恨环视了一圈。

崇文脖子一缩,声音小了些许,那赵春菲却闻所未闻,自顾自扯着嗓子道:“也不知这客栈中还有几间空房?我睡眠浅,不惯与人同住,请师兄们体谅则个。”

她神色张扬,倒丝毫没有求众人体谅的意思。肖连城不咸不淡看了她一眼,道:“出门在外,讲究不来,你要么同镜师姐同住,要么自己找个地方住去,除此之外,我们腾不出多余的地。”

赵春菲闻言,眼看就要恼,崇文忙拉着她的衣袖好言相劝,一头劝一头又求助似地往承澜的方向看。

承澜闻所未闻,老神在在,正同一众行脚商相谈甚欢。

崇文没有办法,只得赶忙将话题扯到蜀中美食上,这才面了一场不必要的交锋。

几位一路由岐山行来本是领了肖卿长老之命来寻萧一平,奈何这二位小祖宗一个假意扬威,另一个摆明了不让他扬威,两人明争暗斗一路西行,可苦了夹在中间的无关之人。

“我闻此地的泡萝卜甚是香脆,师妹一路辛苦,我们这就要来尝一尝?”崇文言罢,忙挥着手唤来一小厮。

许砚之趴在柱子后头探出半个身子,却见那人正是方才后厨同他打太极的形迹可疑之人。

他的心头腾起一股不祥之预感。

那小厮笑嘻嘻凑近崇文,他的手背在身后,一条白帕子搭在他的肩膀上摇摇晃晃。

崇文胡乱点了两个小菜,挥了挥手,一边端坐着的肖连城抬眼看了他半晌,忽道:“这位……看起来怎有些眼熟?”

众人一惊,那小厮笑嘻嘻对肖连城道:“爷认错了,我一个无名无姓之人,怎得入得了你的眼?”

肖连城不信,多看了他几眼。

那人假意往后厨的方向走了两步,陡然回过头,嬉笑道:“不过首座弟子的记忆倒好。我原是栖霞宫的一个修士,我的师父在琼海山庄夜宴上遭人屠杀,我左思右想,想不明白,特想来问一问首座弟子。这仙门之中出了这样一件大事,天枢门作为众仙家之首,到底意欲何为!”

他话音未落,一把寒光匕陡然被他由后腰带之中掏了出来。此人哪里是来问罪,分明是为迁怒!

“噌”地一声,众人齐齐拔剑,剑光将地板上的水光亦映得森亮。

那人扬天哈哈笑了两句,道:“以多欺少,你们也有脸?!”

只见他抖了抖肩头的白帕子,右手握着匕首,那一式流霞万里便直往肖连城脸上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