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亡命者(1 / 2)山河入琼杯首页

临衍将两个随身包袱往马背上一放,翻身上马,对越兰亭道:“怎的不走?”

二人此时正置身于临仙桥客栈之中,时值隆冬,北风凄紧,一夜簌簌小雪过去,马厩中细绒绒的干草上都结了霜。

越兰亭站在另一匹马跟前磨磨唧唧左看右看,临衍无奈低笑道:“怎的?马也不会骑么?还是身体不舒服?”

越兰亭牵着那缰绳摩了片刻,仰起头,道:“为何不与我同骑?”

临衍不料她心心念念竟是这档子破事,哭笑不得,摸了摸她的头道:“才下过雪,地滑,二人同骑多有不便。我们此来寻萧一平又不是来游山玩水,别闹,雁荡峰就在前头了。”

此时距天枢门一行人往雁荡峰之行还要早几个时辰。临仙桥由东西朝向的一条河分隔开,城东城西之间由石桥相连,二人所置身的客栈在西边,恰同肖连城一行人擦肩而过。

越兰亭摇着临衍手头的缰绳欲言又止,临衍实在拿她没有办法,道:“怎的你那么大一个人,出门却还如小孩一样?要不要我给你买个糖葫芦?”

他实在不明白为何越兰亭总有这般多的心思,然还没等他想明白,越兰亭的手便顺着白马一侧的缰绳,由脚踝而上,顺势摸到了他的大腿。

“……”

临衍一把将她的手拍开,左右四顾,沉声道:“大庭广众,注意些场合。”

马厩中除二人外并不得见外人,越兰亭一击未成,贼心不死,紧咬着下唇抬起脸,一脸楚楚可怜,其手上动作却丝毫不见得收敛。

“我又没作甚。”

都摸到我大腿根了,我若还不制止,鬼知道这臭流氓还能做出甚一言难尽之事?

临衍死拽着她的细腕,左右四顾,头大如斗,忽而想起二人初见时他的惶恐,又想起永安城客栈之中她的……不,此事不能细想。

临衍低咳了两声,耳根红得想要滴出血。越兰亭不依不饶,蹭到他的腿边问道:“你为何脸这么红?青天白日,大庭广众,想什么呢?”

临衍忍无可忍,伸出手,正色道:“其一,上来不许乱动。其二,话不能乱说。其三……”

“我什么都没做呀当真冤枉。”

越兰亭被他抓着手腕,挣脱不得,广袖滑落下来露出皓白的一截胳膊。

冷风瑟瑟,临衍见之心疼,哭笑不得,一时不知该将之丢着自生死灭或是任她蹬鼻子上脸灭了自己。

谁若将来娶得她这样一人……他一念至此,瞪了一眼她似笑非笑的一双眼。

“上来,别乱动,否则……”

他搂着满怀的温香软玉,越兰亭佯装正经,实则心花怒放。她低头笑起来的时候耳朵上的两个珍珠环止不住地晃。

一匹瘦马驮着二人在落日熔金的天色里慢悠悠走,瘦马穿行过临仙桥石板铺成的街道,家家泉水,户户垂杨,只可惜冬日的杨柳枝光秃秃没甚可看,城中纵横的河道上也结了薄薄一层冰。

越兰亭盯着那缓缓漂流的浮冰看了片刻,道:“你说人死之后为何要埋到土里而不丢到河里?”

临衍环着她腰间的手一紧,道:“青天白日说什么胡话?”

“为何你这般抗拒这个字眼?”

“我何曾惧怕?”临衍道:“此乃道法自然,人力所不可扭转之事,我无论谈不谈它,它都是一座山。但此时岁月安稳,景色宜人,若你能想出些更为风雅的话题,我实在感激不尽。”

他这一番说辞将越兰亭堵得哑口无言,越兰亭左右四顾,只见四野萧瑟,一个身着夹袄的妇女正牵着她半人高的儿子往家走。

所谓人间喜乐,各人亦有各人的看法。越兰亭低头想了片刻,道:“那你方才说别乱动,乱动则如何?”

二人此时正经过外城一排房舍往雁荡峰去。天色渐渐沉了下来,眼看又要落雪,临衍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一段绕乱了思路,还没搭腔,越兰亭嬉笑着摸了一把他的腰,道:“本座几日未曾开荤,手闲得很,恰有此美人在侧……”

“什么叫几日不曾……”临衍一言至此,恍然大悟,耳根红得更深。

“青天白日,你能不能少想些有的没的?”

“可天都已经黑了!”

“……”

临衍懒得同她计较,越兰亭为老不尊,戳了戳她身后温热身躯的肋骨。

临衍哭笑不得,越兰亭贼心不死,又戳了两下。

他忍无可忍抓了她的手也开始反挠她,一来二去,瘦马一阵轻快之小跑,不知不觉暮色四合,寒烟胧月,雁荡峰的茂林修竹也正在眼前。

二人还在马背上胡闹,临衍抬起头,却见前方半山腰上下来了一群官差。

这一队五人神色肃穆,有人手持火把,有人手持棍棒。两队人狭路相逢,临衍这头势单力薄,被这群官差齐齐挡在雁荡峰的山道上进退不得。

“何人喧哗!大黑的天,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当首一个官差是个胖子,他紧眯着眼睛将临衍上下一打量,又暗瞥了一眼埋在他胸前的一个脑袋,冷笑道:“给我下来。”

“敢问几位何事?”临衍收了笑意,恭恭敬敬,捏了捏越兰亭的手,朝那人抱拳道:“我这就将文牒找出来。小人不是本地人,此来探亲访友,得罪之处还望几位见谅。”

他一面说,一面翻身下马,抖开包袱开始翻。

那官差仰着下巴等不肖片刻,挥了挥手道:“不用找了。”

临衍虽下了马,越兰亭还在马上直愣愣坐着。那官差将她上下一打量,若有若无再看了一眼她身旁穿着朴素,一脸忠厚老实的伴行之人,料定此人想必不是什么狠角色。

官差夹着马踱到越兰亭身边,山路狭窄,二马并行,临衍被可怜兮兮挤到了旁边的泥草地里。

“我们奉命前来缉拿一人,此人八尺高,二十来岁,你们可有见过?”

那官差一面说,他身后一人抖开一张画像。

寒烟胧月,灯影模糊,即便如此,越兰亭依然一眼认出了那画像上之人正是许砚之无疑。

越兰亭嫣然朝那官差笑道:“不认识,敢问你们找他何事?”

那人此时凑近越兰亭,更将此人打量得清清楚楚。

那时隔得远,尚且不觉。此时凑近一看,此女当真人间绝色。

她眼下一颗泪痣盈盈欲滴,一汪秋水似的眼睛脉脉含情,连那嫣然笑起来的唇角都若有若无有些邀请之色。

官差左右四顾,色迷心窍,已然未将临衍放在眼里。

“我瞧你这小相公道和这画像得很,你二人大半夜的在此瞎晃,实在可疑!来人!将此二人拿下,押回府中!”

他话音未落,四个官差齐呵一声,七手八脚,这便将临衍扣了起来。

越兰亭坐在马上,一时没人动她,她似笑非笑,将那官差上下一打量,道:“哦?瞧您说得这般信誓旦旦,想必你们已在竹林中找过,且无功而返?”

她挑眉四顾,茂林修竹,月影蒙昧,当真是个杀人放火的天。

“我瞧这林子诡异得很,说不准闹鬼。你们这般莽撞,不怕撞了鬼么?”

她话音未尽,眸中寒光一闪,另一道剑光却比她更快,照彻了寒冬霜夜!

沧海出鞘,剑光如一道孤虹,擒住临衍的四个官差受此一击,气海激荡,纷纷退了好几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