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你曾经对我说过，战争永无休止，除非人类能完全克制欲望和兽性，你曾经说过找到了要做的事要用新神取代旧神，用智性与科技取代信仰，这些话你还曾记得吗？”

阳昕的话语很轻微，这是人类白渊在纪元乐园时许下的愿望，她并不确定，原种的白渊对此是什么看法。

那位宛若星辰般耀眼，誓言为整个文明开辟天空的大男孩，在陨落前许下的心愿，是否被这懵懂而古老的种族所接纳，又是否还携带着他的影子。

阳昕不禁升起微末的期待，哪怕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就像做了场氤氲的梦境般，他从睡梦中苏醒，勾起那恶劣又高傲的嘴角。

伫立在隧道中的白渊，岩壁上的灯光洒落在他苍白的面容上，那双深邃的红眸显得更加隐晦。

“这个问题，我不否认，这的确是建立新秩序的必经道路，但情感同样也可以引导救赎心灵的道路，一个更具有可能性的文明，心灵、智性与科技是必不可缺的，所以我的造神计划需要你，如果没有你的话，就什么也实现不了，仅有力量的文明终究会归于湮灭。”

白渊依然如同以往那般，理性、淡漠而客观，阳昕不知为什么，听到这照旧的回答，又舒了口气。

他果然跟人类男性不同……

男人的雄心壮志中只容得下自己，女人终究是男人星辰大海征途里的陪伴与附庸。

只有他不同，他明明确确地告诉阳昕，他的理想中包括着她自己。

这种族就像初生婴儿般，毫无顾忌与抵触地接纳着她的存在，发自内心地邀请她协助进化，视她为携手共进的伴侣。

阳昕曾以为原种接近她仅仅是为了进化，但这跟人类伴侣间的互补互助又有什么区别？

这个原种白渊就是用单纯笨拙的方法，默默满足她的心愿，向自己的人类伴侣表达着笨拙的爱意。

就像冒着种族暴露的风险，哪怕撒谎也要挖出来的环形隧道一样。

醉酒的阿爸丝毫忘了留意尚有棱角的岩壁，哪里像古河道被水流摩擦过的样子。

这个叫做原种的家伙，模仿人类说甜言蜜语时只会让她尴尬得要死，拍她马屁的时候经常拍到马腿上，既不会讨女人欢心的小手段，也不会卖萌卖惨俏皮可爱，开口除了技术用语就是逻辑分析。

可就是这个不会讨女人欢心的笨蛋原种，帮她成为了无夜城城主，舍身替她拿下了丰都，侵吞了东香城的股份，扮成男伶救了自己的命，一步步把她推上了下层联邦总统的座位……

他不曾说过一次我爱你，可天底下哪个口口声声说我爱你的男人，会蠢得无可救药，会认认真真地在做把星空送给自己的事？

“白渊……我明白了，你果然是个举世无双，冰雪聪明，无可救药的宇宙无敌超级大笨蛋。”

阳昕走近白渊，她勾起痞子笑，双眼含满笑意。

“我不懂，你这句话充满矛盾，既然冰雪聪明又怎么会是超级大笨蛋？”

回答白渊的却是一个无声的吻，少女踮起脚尖环住他的肩膀，柔软的双唇悄悄覆盖在了他的嘴上。

未等他反应，少女就像成功偷吃的猫般迅速离去，她眨了眨狡黠的凤眼，朝隧道的出口走去。

“阿爸都快睡着了，我们还是送他回家吧。”少女抱起了打着小呼噜的金发幼女，几步便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白渊用指尖慢慢触碰着唇边，他头一次陷入了茫然，却控制不住胸口加速悸动的心跳。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瞬间的困惑，他并没有询问阿莱达，只想独自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