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晚,南京宪兵队一帮人抓捕那两个特务折腾了六个小时,自然是没有结果的事情,南京人口现在已恢复到几十万,但户籍制度并不完整,遍及周边郊区的人口更不可算,在这种茫茫大海搜捕两个人,又已经错过了黄金时间,曾我部根也自认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做到的事情,但是尚稚和殷绣娘该协助已经协助了,尚稚还是个伤病未愈的病人,不能强留两人也陪着继续。
出于对友邻单位的客气,加之尚稚和殷绣娘确实大力协助过了,曾我部根命令部下把全部人员和资料撤回秦淮宪兵队队部工作,本人亲自陪同到了秦淮区太平南路的安乐酒店,叫了两间上等客房以供两人下榻,无论时间长短,费用全由秦淮宪兵队承担,并且留了三名日本宪兵和三名中国籍特务,在大厅里分三班倒二十四小时待命,是保护安全也好是当导游带路也罢,总之是以供两人驱策。
南京沦陷前,最大最豪华的饭店莫过于中央饭店,来往全是政要和外宾,其次是首都饭店,也不遑多让,再往下就是安乐酒店了,马晓军李宗仁兴资亲建,也是国民政府军政两界一等一的大人物入住之所。以尚稚区区一个大城市级特务机关的中国籍处级干部的身份,哪怕是安乐酒店也是不够格入住的,曾我部根待客之诚,可见一斑。
尽管还要继续部署抓捕那两个中共分子的工作、继而深挖下去破获整个潜伏的中共地下组织网络,曾我部根百忙之中也尽了地主之谊,在餐厅要了个包厢招待了一顿丰盛的晚餐,但陪着用餐不到十分钟就只能充满歉意的告辞离开了。
曾我部根的告辞正和心意,因为人的记忆力是有时间限制的,尤其是现在的尚稚,越不能单独相处就越没有尽快落实到纸面上的时间。曾我部根出门,尚稚和殷绣娘送到门口,关上包厢门之前互相间的眼神足够门口留值的宪兵和特务心领神会,不会贸然进来打扰。
门一关上,殷绣娘立即拿出笔和随身携带的诊疗单开始默写那些地址,尚稚把一块餐巾布递了过来了,示意垫在第一张纸下再写,殷绣娘立即领会了,说道:“明白了,不在第二张纸面上留下笔尖划过的痕迹,怎么这回子这么精明了?”
尚稚苦笑:“吃过亏就真不敢忘了。在东北的时候,就因为这个小疏忽,害燕景宗被日本关东宪兵司令官东条英机给逮进了,我也挨了一枪。伤疤提醒我,永远要小心。”尚稚说完就赶紧加速吃饭,因为在包厢里时间长了却没有消耗掉食物,难免让人疑心,除非门口的宪兵和特务认死了两人在里面亲热,但要亲热也应该回房间里亲热,不至于在随时能进人的包厢里这么干柴烈火等不急。
殷绣娘笑着摇摇头,没工夫开玩笑了,赶紧加速默写地址,逢上没听清楚方言的字就先空着,只要前后留有一个字或者门牌号码对照,南京敌工委的同志自然对自己的联络地点比谁都明白,当然也就能猜出是什么地址了。一连写下了九个地址,殷绣娘放下了笔,也赶紧加速吃饭。
尚稚拿过地址看看,提起笔来往殷绣娘留的空处填去,形成了完整的地址。
殷绣娘顿住筷子,奇道:“你能写出来?”
尚稚赶紧填写,头也不抬地说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我和燕景宗在上海也战斗过一段时间,听得懂苏州话和无锡话不稀奇吧。”
殷绣娘:“我的意思是,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你怎么还记得?”
尚稚愣了愣,想想也是不对:“难道我的记忆力恢复了?”
殷绣娘苦笑着摇了摇头:“那是不可能的,神经受损下,记忆力的减退是无法恢复的,除非你学过一种特殊的记忆方式。”
尚稚拧着眉头想了半天,颓然说道:“不记得了。老毛子教官好像还真教过这方面的东西,只是名字我不记得了。”
殷绣娘也没有坚持盘问,因为没时间,再也没有闲暇把每口米饭咀嚼二十八次才咽下,囫囵吞完了,赶紧再拿回纸笔写下所看见的照片和模拟画像上的相貌特征。
但是殷绣娘才写到第三个人的眼睛时,尚稚就插口说道:“他的眉毛不浓,比较淡,还有点连心眉。”
殷绣娘顿笔:“这你也记得?”
尚稚:“抽象化的东西比枯燥的数字和文字记起来更容易。”
殷绣娘喜道:“那很好,不用冒险在包厢里了,我们回房间去写。”
尚稚说道:“那等等。”尚稚调换了几个菜肴,选择性的吃了几筷子,还故意把鸭骨头和鱼翅摆置了一下,显得是慢条斯理细嚼慢咽过的,再才摇铃叫来了侍者。小飞电子书xx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