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尚稚清清嗓子,端着热水嘬了口,迟疑地说道:“在此之前我有个请求。”
杜峭:“请提。”
“这个……”尚稚指指那个文书以及面前的纸笔:“出于我个人的原因,我希望不要做书面记录。”
“这不可能。”杜峭断然拒绝:“如果在查证完毕之后、证明你确实不是敌人的话,那么你有为难的原因、所以不希望书面记录的存在,我可以考虑将记录焚毁。但是现在不可能不做记录,道理你应该明白。”
“当然明白,万一我真是汉奸呢,这就是枪决我的铁证了……”尚稚苦笑着点点头:“我姓霍,霍纯良,湖北人……”尚稚按照和殷绣娘失散之前所交代的掩护身份、以及理由,都简述了一次,最后说道:“如果能找到赵洁赵姑娘,她能证明我不是汉奸特务,只是想来找八路军长长见识的。”
其间杜峭只打断了一次,就是尚稚第一次赵洁这个人时,杜峭特别强调询问了一次身份、时间、地点、以及赵洁是怎么对话的等等细节,尚稚也详实地作了回答。
杜峭还要求尚稚另录了一份清单,就是在泣夫河桥头堡堡垒群里所缴获的全部枪械物资。尚稚说自己并不知道全部物资具体是多少。杜峭倒也不强求,说知道多少算多少就成。
而在尚稚讲述在自己如何单人消灭了一个日本步枪战斗小组时,那名随时掏枪的警戒战士哼了个鼻音,满脸的鄙视加不屑也是毫不掩饰:“就你?一个人干掉了十二个鬼子?那你冒掉脑袋的危险卖啥枪啊,改行说相声保准发财!”
尚稚一本正经地答道:“事实上,我是卖大力丸的。”
杜峭听完全部讲述后,再拿起文书干部写下的记录和那份枪械物资缴获清单重新看了遍,问道:“霍先生,如果我想证实你所讲述的完全属实,我就得必须从河北冀县找到赵洁,让她参证你的口供记录?”
“河北?”尚稚一时没明白过来为什么杜峭说了河北这两个字,不过该做了的都已经做了,至少再也不用当那个三感全失的严重残疾人,那滋味可当真不好受。尚稚心情大好之下也没多想,正经地回道:“虽然我不知道她在您们这里是什么职务,但是她告诉过我,她能为我作保,所以我才来的。”
杜峭:“还有吗?”
尚稚:“还有新河县游击队队长田彦春,他也能证明我不是汉奸特务,我只是来找八路军根据地和赵洁的。”
杜峭多看了尚稚几眼:“你说的这些,说实话,我很难相信。”
尚稚回道:“所以您也结束询问了,杜长官。”
杜峭本来就不认为这个霍纯良是什么汉奸,现下更是信了八成。真是汉奸来刺探军情或给潜伏汉奸送枪的话,连路条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至于被两个儿童团员一问就逃?这点准备工作都做不到的话,也实在是太丢便衣侦缉队的脸面了,只是太难以相信单人杀死一个日军步枪战斗小组。
收好了口供记录,杜峭说道:“我会派人去查验参证的,在此期间的几天时间里,希望你就在这间屋子里休息,不要做出什么会引起我们误会的事情,这样的行为对你之前的讲述相当不利。”
“我明白,杜长官!”尚稚轻松地用力点了下头,随即又觉得不对了:“哎?要几天时间?腿脚快的一天就能打个来回啊?”
可惜看来杜峭还另有他事,带着两名八路军急匆匆地离开了,没工夫回答尚稚的这疑问。
杜峭离开了没多长时间,堂屋大门的锁头里噶哒噶哒响了几下,几个人的脚步声响起,尚稚待的这间卧室门的锁头也打开了,四名各携不同物件年轻的八路军战士进来,立即给这间空荡荡的卧室布置得能供人住得舒服。
床板用干燥的稻草厚厚地垫上一层,被褥都是八爷灰的土布布料面,还算八成新,一块补丁也没有,洗得挺干净,在太阳下晒得蓬松柔软,打眼看去就能想象得到盖起来绝对很舒服,还透着股洗涮时留下的草木灰的好闻清香。桌上摆了两只大碗,暖壶给续上了热腾腾的开水,洗脸的脸盆架子也带进来了一个,黄铜脸盆搁在里面,崭新的白毛巾搭在横架上。该有的生活物资一应俱全,就连一只带盖的红漆大桶也没忘记,便溺都不用出这间卧室的门。
道了几声谢,尚稚再问道:“我吃饭怎么办?”
正擦桌子八路军战士用一口山东西南部口音回道:“饭服了就给你送来了,要添热菲也否个话就管,门口院里都有人。”
话音才落,又是一名十七、八岁的八路军战士端着一个大托盘进来了:“都拾掇管了没得?开饭了,你们都去吧。”又是个山东西南部口音的山东籍战士。61文库61enk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