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尚稚明白再故意装出副嬉皮笑脸的恐怕就真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了,也就老老实实答道:“当时在元司令员和大伙抬头看烟花的当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天上,就章闻仲没抬头,我看见他从左袖管里拽出个橡胶管子,隐藏在双手上的酒碗底下,那管子口就是冲着元司令员酒碗……”
“这根?”丁正宗从挎包里拽出根橡胶管丢在尚稚息盖上。
尚稚不用拿起来看就知道,这就是一根普通的医用橡胶止血带,还没连在任何东西上,自然不是这一根:“样子和韧性差不多,他那根还要细一点黄一点儿。至于他那根管子是连在袖管里的是啥物件上了,那被衣服挡住了,我知不道。”
丁正宗:“继续说。你看见什么就动手了。”
尚稚:“其实也没看见许多,我就见着他两只手藏在碗底下,右手拽着那根管子冲着元司令员的碗好象要滋点啥物件出来……我就一激灵,元司令员这多大官啊,这可别是个刺客什么的,手上就想也没想的一把扣住他腕子上了。”
丁正宗笔头子上唰唰唰不停地记录着:“扣住也就扣住了,可以说这就是你一时的本能反应,反正也不伤人,不算什么事儿。但他也没准备要跟你拼命的意思,怎么就一碗拍人脸上去了?你那下可拍得不轻,嘴巴和眉骨打破了好几个口子,鼻梁也折了,破相是肯定的。无缘无故下这么重的手,就不是你一本能反应能解释的吧?”
尚稚:“本能反应……倒也真不完全就凭了那一激灵……其实是那小子想挣开我时,结合之前的说的话,我突然想明白了,这小子确实不地到,是真打算刺杀元司令员的汉奸特务,既然想挣开我,那就对不住了,别一没留神你还有什么武器要使了出来了,那么我就只能下重手了!”
丁正宗:“他说了什么话,让你得出这个人可以、或者是必须伤害并且控制住的确定结论、而导致你下了重手?”
尚稚:“就是他说的那什么大形势小环境的,那什么青岛济南的日军哎?你当时就紧贴他坐着好得跟亲哥俩儿似的,你不也听见了吗?”
丁正宗的笔头子停住,冷声说道:“现在,我是要你说。”
胳膊扭不过大腿,尚稚无奈,只得将章闻仲的话复述了一便。
丁正宗记录完毕之后皱了下眉头,笔头子停了有小一会儿,才抬起视线问道:“他说的话全在里面?”
尚稚:“没错。”
丁正宗:“他说了那么多的话,你是怎么记得的?”
尚稚愣了一愣:“我……就是记得的,以往别人跟我说的什么,一遍我就记住了,现在……难道是我记错了?”
丁正宗:“不,你没有记错,除了你没用天津方言的口音转述,简直是背得一个字没错。如果这记忆力是天生的话,好得也太惊人了点,哼哼,只有少数人通过训练才能做到呢。”丁正宗冷哼着将这半是刺探反应、半是欣赏的话说完,也不在这点上继续纠缠:“你觉得这些话怎么就不对了?”
尚稚:“因为他说的这些事情,我可一点儿都知不道。”
丁正宗:“你不知道的事情,别人知道了,这就算有罪?”
尚稚:“你想吧,这位也就是跟我差不离的身份吧?就算是从天津一路跑来的,眼界比我宽广,就算看报纸听广播甚至是听人暇聊,能知道这地方被鬼子占了那地方被鬼子占了,这些都不算稀罕,但是报纸上可没有军事情报吧?青岛济南的日军军事调动,甚至还能知道调动的番号编制,我觉得吧,就算是在你们八路军里,怎么着也得是连级别以上的干部才能知道吧?他还能这么顺溜的张嘴就来?就这么一位到处寻着投军的进步青年,怎么着也不像是天天在琢磨这些的吧?”
丁正宗:“所以就结合他拽出个橡胶管子想滋点什么东西出来,你就断定他就是敌方派来暗杀元司令员的奸细?”
尚稚:“没错,汉奸刺客,绝错不了!”
丁正宗:“你怎么就断定是汉奸?敌方也不一定就是汉奸,也许是被我们剿过了的土匪余孽想报复,也许是国民党顽军想私自行动,这些也有可能啊?”
尚稚:“土匪可能清楚八路军的动向,但不可能对日军的那些军事调动也清楚,国军的道理和这一样,要清楚的也是国军的事情最清楚,这位进步青年可一字没提。再就是刚巧等着元司令员过来就把大烟花打上天、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这位进步青年就趁着这工夫下手滋东西,这还得有打配合的,那渗透进来的可不只是仨俩个。而且这事情好象还谋划了挺长的时间,现在在这河北这片地面上,除了日本人和军统之外,怕是也没别人能有这策划、组织、执行的能力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