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先生没有看他,只是看着那些一个个在自我介绍的侯府下人,颇为感慨地说了一句:“侯府一夕之间只剩下她们主仆二人,一方面,那是侯府治理无方,无论侯爷承不承认,当初侯爷娶了夫人对她的态度便是侯府上下后来对她的态度。她撑不住,掌不了这个家。后来阴错阳差,给了夫人这样一个机会,夫人自然是要选择自己能够控制的人。”
“控制?”季子正皱眉,“她是觉得这些人她能控制?她到底明不明白,这些人意味着什么?她是觉得侯府覆灭的太慢吗?”
“侯爷,您误会夫人了。”季子正这句话没有压低声音,一字一句清楚地落在了蒋琬的耳中,她冷冷地看着季子正,出声为楚玉霓辩解,“夫人选我们进府,是为了与陛下抗衡。难道,侯爷走了这数月,就一点京中传闻都没有听到吗?”
季子正挑眉看着蒋琬,记忆里这个始终温婉的姑娘此刻有些咄咄逼人。
他明白这些年大家都有所改变,可是看着这些故人,他仍是觉得心惊。
若是当初没有父亲的嘱托,他是不是也会跟他们一样,即便活着,也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等着哪一天被一个不惧强权的高门贵女买走,成为这样一副谄媚模样?
季子正喉头一滚,目光落到了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话的杜彭身上。
“你……怎么回事?”季子正问道。
杜彭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抬手指了指自己,然后身形越发佝偻起来,往人群里躲去。
“杜彭。”季子正出声喊住他,“你我之间何须如此生分?便是没了往日情分,你我好歹还有几分同泽情分,难道,就因为被司徒青贬入了奴籍,你就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吗?”
杜彭无法回答。
蒋晨却有些忍不住嗤笑一声:“情分?侯爷真是说笑了,我们和您之间能有什么情分?你是高高在上的忠远侯,我们不过是最低贱的奴仆。夫人看得上我们,将我们买到府里,从此往后我们就是忠远侯府的奴仆,我们和侯爷不过是仆人与主子的情分,旁的还有什么?”
季子正张了张嘴,蓦地背过身去:“既然夫人已经给你们安排好了活计,往后就在府里好生过下去吧。”
季子正走了以后,蒋琬皱眉拦住了庞先生:“庞先生,夫人这次回来怎么还没露面?”
“夫人病了。”回答蒋琬的是连玉声。
蒋琬皱眉:“那你怎么没和我说?”
“我倒是奇怪了,你身为荷香苑的丫鬟,怎么不知道夫人是被侯爷裹在被子里抱回来的?”连玉声冷笑一声,突然又压低了声音,“侯府里都传遍了,侯爷带夫人极好,怎么琬娘还不知道?你不在荷香苑呆着,这是又跑去了哪里?”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不过是一直在后院里忙活,没有顾上罢了。既然夫人已经在荷香苑了,我自然也是要去照顾的,连管家还是管好前院的事情吧。”蒋琬说完就要走,连玉声却拦着不让。
蒋琬皱眉:“你做什么?”
蒋晨也过来帮着蒋琬,对着连玉声呛了几句。
连玉声抱着胳膊扫了这姐弟俩一眼:“夫人离京之前我以为你们已经想通了应该如何对待侯爷,怎么今日你们两个倒像是吃了枪药一般?”
蒋琬红着眼扭过头去:“无论夫人有什么猜测,那都只是夫人的猜测。我愿意相信夫人,是因为夫人所作所为我都看在了眼里。可是季子正做了什么?连管家有自己的职责在身,我也有我的责任,就不陪着连管家在这儿浪费时间了,夫人那里兴许还有需要我的地方。”
蒋琬说着就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