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进入乾清宫之前，有一大太监，拦住朱由检，跪地进言道：

“皇上啊，就听从李自成派来的，原宣化府监军太监杜勋之建议吧。那样的议和条件，并不苛克……”

“不就封他李自成做个一字并肩皇，统北方半壁疆域上的土地、人民……”

“更何况，他还要去跟满鞑子们撕逼、干仗……”

此时此刻，被太监拦住说这些，不是给他朱由检心里添堵是什么？

不过，朱由检这时还是冷静的，当即问了一句：

“朕呢？你喊李贼派兵护送朕去往南京？”

“只要皇上隐忍，假意投降……”

太监这话，立即就激得朱由检手中龙泉剑，嗡嗡作响。

朱由检也即口出一句“去你娘的！”立即举剑，将那太监给斩杀了。

然后，他才若无其事地穿过乾清宫，进入昭仁殿。

看到朱由检进来，周皇后将昭仁公主拉到了身后。

当她看向朱由检提着的宝剑，再又看到了剑尖滴落于地的鲜血……

这时，经过近来数日里的惊恐磨砺，一向晕血的周皇后，竟然无感于朱由检刚刚杀死了人。

“皇上啊，作为国后，亡国之际，我绝不会苟且偷生，有辱国体及你老朱家颜面……”

“只是，临死前，我想看看各位王子、公主们！”

周皇后这话，令站在宫里、宫外的几十名宫女、太监们，都已呜咽哭泣起来。

在一片哭泣声中，朱由检心里又是悲痛压过冲动，而有了些理智。

想着周皇后也与自己一样，最是舍不得年幼的昭仁公主，所以来昭仁殿里呆着。

于夫妻这种心有灵犀，朱由检一时对皇后之语无言以对，还被感染，也就自己呜咽起来。

“身为皇帝，一国之君，哭什么！”

“……您呀，十七年来，独断专行……”

“到最近，倘若听进去张皇嫂及我一言，何至有今日！”

第一次被周皇后训斥的朱由检，这下反倒清爽了，即是说道：

“都是诸臣误朕，悔之晚矣……事已至此，你们俩都赶快去死！”

“你们死，朕也死……黄泉路上，咱们不孤寂……”

周皇后这就转身，将昭仁公主交给奶娘，即要去昭仁殿后自己的寝宫了。

可还没走出宫门，却又因悲惜于没有跟皇子们及长平公主诀别，她又落泪了。

朱由检呢，看着周皇后离去，又命一宫女速去慈庆宫传谕：

奏请皇嫂，懿安皇后赶紧自缢……

朱由检相信，有了两皇后带头，其他朱由校的，他自己的妃嫔们，都会自尽……

目前，他能够控制的也就只三件事了：

一，对后宫的安排。

二，自己的死法。

三，对皇子、公主们的处置。

前两项简单，杀死俩公主后，他自己一死以殉社稷。

最棘手的，该是仨皇子不能死。

虽然对皇子们的去处，心里已有谱，可总又感觉不那么靠谱。

因此，此时的朱由检，虽盼着皇子们尽快过来，又怕跟他们呆得时间长了，下不了那个决心……

“最好是长平公主先来吧！”

朱由检心里这么喊了一声，也就举起了手中剑，认真的擦拭着等待……

然而，朱由检不知道的是，三个皇子其实早到了。

不过，是太监们太懂事，将他们于周皇后之前，就送进了交泰殿中。

一进交泰殿，看到儿子们：

周皇后紧赶上去，一手拉起十五岁的太子，一手搂过十一岁的定王，当即就泣不成声。

被凉在一旁的永王，十三岁，生母是田皇贵妃。

田皇贵妃于一年半之前已然病逝。

这时，永王这个孩子心里最是凄惶。

见人家母子仨哭，他呀，哭得更是嚎啕。

这就让周皇后意识过来：即放开定王，搂过去永王……

嫡母和嫡子两个，哭得就更加地响亮了。

也许就是这样的哭嚎，让仅隔一殿的朱由检听到了，即又派来太监催促道：

“事急啦，哭也无济于事，赶快自缢！然后，让仨皇子速来见朕……”

恰在这时，鼓声和报刻云板声从玄武门搂里传了来：

四更过半，离五更已是不远了。

雄鸡已然不懂事地跳起，唱出来鸣啼……

听到鸡鸣，周皇后还是放开了太子和永王，面向昭仁殿方向上喊道：

“皇上啊，妾先行一步，于黄泉路上，或是奈何桥头……臣妾迎接圣驾到来！”

接着，她由仨老宫女扶持着，站上了白绫下的凳子……

而跪地的三皇子，以头撞地，嘶喊着：“恭送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