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琢满脸赞赏,“郅支若真这么干,我就该头疼了。”
宋文倒是不好意思起来,躬身行礼,“一点拙见,将军见笑。”
云逸眼睛一亮,“将军,你的意思是那郅支不会这么干?”
迎着众人目光,崔琢摇头,“他会这么干,也想这么干,只是……”
故意卖了个关子,崔琢顿了顿才继续道,“他不能这么干。”
“为何?”
“因为他做不到。”
崔琢耐心给他们解释,“郅支此人阴险毒辣,无情无义,连亲兄弟都能杀害,又有哪个敢真心与他?
因此这种风险与收获都极大的计划,他想的出,却实施不了。”
几人也松了口气,有人问,“那他会怎样应对?”
“嗯……可能是把梁简和云逸的想法结合一番吧。”
还有人想再问,崔琢摆摆手,“行了,都散了吧。”
*
众将官散去,帐中唯余诸葛军师,悠哉悠哉,不紧不慢,摇扇品茶。
崔琢瞧了他两眼,笑道,“军师刚才怎的一言不发?这不说的都挺好嘛。”
“郅支什么都不会做。”
军师眯着眼,“将军不早想好了,吓唬一下,然后晾着他们。他若动,则人力物力,白费功夫,不动,心里也膈应着,不得安睡。”
崔琢没有否认,实话实说,“哪怕早做了准备,也有呼邪部配合,但是孤军深入,风险太大,人马多了,粮草供应又费力。”
她这次独挑大梁,是陛下信任,损失消耗自然是越少越少越好,不能图军报好听就一个劲硬上。
言尽于此,她摆手走出大帐,
“多费点功夫,不打紧。”
*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直到自己亲落笔之时,袁慎才真真悟了,何为“度日如年”。
自崔琢离京以后,整个洛阳好像都沉寂下来。
赏花饮酒,会友做寿,宫墙宅邸内外照样熙熙攘攘。
朝会议事,上值休沐,廷尉府的公文案卷还是源源不断。
可心中总像缺了什么似的,空落落的。
没有她,一切都不一样了。
于是从洛阳到边城,近四千里,书信一封接一封。
因为料想到那边通信不便,袁慎甚至算好了日子,提前寄,连着寄。
善见公子才思敏捷,满腹经纶,上能在论经会上舌战群儒,下能在廷尉府里将人骂的掩面羞愧。
写起书信来也是文采斐然,左一个甚念,右一个一个相思,还有重复不知多少遍的愿安。
崔琢确实是忙的,好不容易闲下来点空隙,拿着信就得看半天。
当然要回复,军情不能透露也不好说什么归期,便只能扯点闲话。
比如,“我更喜欢,瞻彼日月,悠悠我思。”
再比如,“已珍藏,亲口念给我听。”
当然还有,“月无穷,两心同,莫念无虞。”
回信都很简短,袁慎对着瞧了又瞧,每次都能看出点不同。
这几个字写的急促,又是忙里偷闲。
这个角落上有蜡痕,是中途离开,还是原地睡着了……
樟木香气浓,可防虫蛀,用来存放珍贵书籍最好。
而袁侍郎书案边上,被端放的,带锁的樟木匣子,想来也是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