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南方骂骂咧咧地离开了,一起送水的战友们也没再多停留,很快,周围又恢复了安静。
两桶冒着热气的水放在屋子中间,升腾的水汽模糊了温寒烟的视线。
来南疆的路上,温寒烟听温知夏和医疗队的成员讲过很多南疆的情况,尤其是这里艰苦的战争环境。
“在前线,洗澡简直是奢望,更别说是洗热水澡了!”
“野战医院附近几百米有条河,可部队有严格规定,谁都不许下河洗澡,因为敌人可能在暗处放冷枪!”
“前线的战士们更苦,他们挤在又窄又潮的猫耳洞里,里面蚊虫又多又毒,被叮咬后就会长疮流脓,又痒又难受。”
温知夏说这些的时候,眼中满是心疼和无奈。
那些年轻的战士们,脸上还带着未脱的稚气,却都挂着无畏的笑容。
“为什么不穿衣服呢?穿衣服能防蚊虫叮咬呀!”
温知夏第一次去前线救伤员时,看到战士们像野人一样狼狈,忍不住惊讶地问道。
陪同的军官解释说:
“温医生,你不了解,战士们身上长满了疹子,还流着脓,衣服一摩擦,疼得更厉害,不穿反倒舒服点。”
那一刻,温知夏觉得自己就像“何不食肉糜”里的人一样,既愚蠢又可笑。
所以此刻看到这两桶热水,温寒烟格外珍惜,不敢浪费一滴。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脸盆,接了半盆水,仔仔细细地擦拭着脸和脖子,洗去这一路的疲惫与尘土。
“你过来一下。”
温寒烟擦干脸上的水珠,朝路景招了招手。
路景乖乖地走到温寒烟身边,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还以为两人要继续之前被打断的事情。
没想到温寒烟绕到他身后,纤细的手轻轻放在他的背上。
紧接着,身后传来女孩压抑的哽咽声,路景顿时慌了神。
“怎么啦?我……我是不是又做错什么了?”
他都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呢,怎么就把媳妇儿弄哭了?
“疼不疼啊?”温寒烟的手轻轻抚过路景满是伤痕的后背,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路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
他笑了笑,转过身把温寒烟抱在怀里,在她的嘴唇上轻轻亲了几下。
“被蚊虫咬几口算什么?我皮厚,这点疼根本不算事儿!”路景满不在乎地说。
这点疼痛对他来说,根本不值一提。
那些在野战医院里缺胳膊少腿的战友都没喊疼,那些牺牲在战场上再也回不来的兄弟们也没喊疼,他怎么能喊疼呢?
如果他因为怕疼而退缩,敌人就会肆意践踏祖国的土地,欺负他的亲人,那才是真正的痛苦!
温寒烟默默流着泪,她把毛巾在热水里拧了拧,小心翼翼地给路景擦拭身体,滚烫的泪水滴落在毛巾上。
路景静静地享受着这份难得的温柔与爱意。他乖乖地坐在椅子上,任由妻子给自己擦身体、上药。
在柔和的灯光下,他的心里被满满的爱意填满。
“路景,你说你是不是错了?”
温寒烟一边给他涂药,一边轻声问道。
路景想都没想,立刻回答:“嗯,媳妇儿,我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