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正宗不服气地冷哼了一声,表情上看起来是碍于殷绣娘在场的样子,所以不便还嘴。
尚稚笑道:“丁先生,不服气?”
丁正宗半昂起脑袋,用鼻孔对着尚稚,半眯缝起的眼里神色很清楚地回答了尚稚:是。
尚稚:“如果你我易位而处,在明显没有能够强制性制裁你的证据、或者是出于某种原因被掣肘而投鼠忌器,所以不便于现在就制裁你的现实条件下,我不会把一切所掌握的疑点全盘托出,而让你全盘防备,我掌握了多少就询问你,不等于是让你把自认为可能产生的错漏全部弥补起来?那我不就根本没有办法再继续后面的工作?”
丁正宗:“师傅反复强调过,干特务这一行的,本来就不允许产生任何错漏,任何行为都要留有二手准备,所以不管你知道不知道,结果都是一样。”
尚稚:“不尽然吧?既然你目前的岗位是保卫干事,那么请你回答我一个观点:这世界上没有完美的犯罪。只要这个人犯罪了,那么一定会留下痕迹。现在还没有抓住这个人,不代表他的犯罪行为是完美的,只是你现在还没有查找到证据罢了。作为必须以证据定罪的保卫干事,丁先生是否同意这个观点?”
丁正宗:“当然同意,这是保卫干事必须奉行的铁律。”
尚稚:“既然你作为保卫干事,确信你的敌人只要有行动就一定会留下痕迹。那么易位而处之后,你凭什么这样有把握一定不会留下痕迹,被我这个保卫干事抓到致命的证据?”
丁正宗无法回答这个自相矛盾的问题,只能以强硬的眼神回视。
尚稚继续说道:“再深想一层。为了一个重要的任务目标,如果你知道我掌握了多少情况,你当然就会弥补那些方面上可能给你带来的危险,那么就不会在原来的行动预案上继续走下去但是如果你不知道我掌握了多少情况,而新的行动预案同样充满了危险,而且更为耗时耗力,你为了任务成功,你有没有可能冒险赌一把,寄希望于我还什么都不知道,而在原来的即定路线上继续走下去?那么我这个保卫干事是不是就有更大可能抓住你的致命证据了?可以回答有没有这个可能性吗。”
答案是明显的,丁正宗更不能回答,还是回以强硬的眼神。
尚稚再道:“那我们现在可以在这个基础上更进一层了。既然你知道我已经掌握了你大量的情况,而只是因为缺乏可以定罪的铁证而暂时无法制裁你,虽然暂时无法对你采取什么行动,但我的意识里已经将你扣死了敌人的帽子,那么绝不可能善罢甘休,会一直盯死了你,盯到你出现疏忽,被我抓到致命的证据为止,这点相信你是同意的。”
这一点丁正宗不必回避,于是点了点头。
尚稚:“好的。那么现在站在你这方面的角度上来说,有这么一个天敌天天盯死了你,你作为一个潜伏特务,你还能执行什么能见成效的任务?你几乎都没有什么活动空间了,等于是个废人了,当然不行了。所以你为了完成任务,你最好的选择是什么?想尽一切办法除掉我,对不对?而我作为必须以证据为定罪标准的保卫干事,反倒容易先于你进了棺材?没错吧。”
丁正宗眼神中的强硬迅速消散,轻轻咬了咬牙:“是。”
尚稚歪过脑袋冲着殷绣娘一乐:“你这徒弟还行,起码不至于死要面子或者,还是讲得进道理的。”
殷绣娘对丁正宗正色说道:“日伪方在华中地区已经逐渐站稳了脚跟,我们的组织也被破坏严重,战斗形势日趋严峻,必须加强力量。我向上级请示过了你的工作调动,上级首长已经批准,你将调职于华中地区,代号昙华林,任武汉敌工委行动组组长,主要职责是开展湖北地区的地下抗战任务,服从新四军的一切军事行动需要。”
丁正宗:“那我将脱离八路军正规军序列了?”
很是能理解要从一个生活了很长时间的战斗集体中单独离开的心情,还有很大的可能永远再也见不到之前日夜都在并肩奋战的战友了,殷绣娘微微点了点头。
无法掩饰眼神中那一抹沉重的失落,但丁正宗还是立正敬礼:“是!我服从组织安排!”稍顿了顿,丁正宗的视线移到尚稚的脸上:“如果没猜错的话……既然师傅当着他面宣布我的工作调动,这位湖北来的霍先生,怕也是我们日后的战友了吧?”
殷绣娘:“他姓尚,尚稚,公开身份是武汉市特别治安部的行动处处长,在武汉敌工委的代号是龙王庙,同时也是新四军政治部敌工部第四号情报员。我是放鹰台,以后将是你的直接上级,如果我被捕或牺牲,他就是你的直接上级,如果他被捕或牺牲,武汉敌工委最高负责人黄鹤楼同志就是你的直接上级。目前情况下,除了延安的中央社会部留有他的绝密档案之外,知道他身份的只有你、我、黄鹤楼、还有龙王庙的单线交通员古德寺同志之外,再没有其他知道他身份的人。情况介绍完毕,其余的情况在该知道时自然知道。”爱啃书吧aikenshu